烈日炎炎,坐家里看书。一篇长文《午门城下的沈从文》看完,掩卷叹息。
写下《边城》《三三》《湘行散记》等作品且具有极大影响力的沈从文先生,1949年搁笔,转入历史博物馆从事文物研究,与文学彻底无缘。
1949年,沈从文先生才四十七岁,这位前半生写下几十部小说散文的著名作家,并非真的心甘情愿放下手中的笔。五十年代,他写了一篇短篇小说《老同志》,原型是在“革大”认识的一位老炊事员,但不成功,这次难得的试笔失败了。
1961年6月,打算动笔写酝酿已久的一部长篇小说,以其内兄,1936年牺牲的共产党员张鼎和同志一生斗争事迹为题材,写知识分子的革命道路。这部作品最终没有完整地写出来。
沈从文先生的儿子沈虎雏这样分析:父亲内心深处觉得离开文学很可惜,总梦想在文学上健步如飞。可批《武训传》、批胡风、批胡适,很吓人,顾虑也就越来越重,由此搁浅。
从进入故宫博物院,到文革结束离开,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另起炉灶搞文物,成就斐声中外。
隔着岁月,回看,其过程何其艰难。
沈从文先生在一封给馆长的信中写道:除服装外,绸缎史拿下来了,我过手十多万绸缎;家具发展史拿下来了;漆工艺发展史拿下来了;前期山水画拿下来了,唐以前部分,日本人做过,我们新材料比他们十倍多;陶瓷加工艺术史拿下来了,也过手了近10万件;扇子和灯的应用史拿下来了,也都可即刻转到生产上。金石加工艺术史拿下来了;三千年来马的应用和装备进展史拿下来了。乍一看,这么一大堆事物,怎么会忽然拿得下?简直不易设想。事实上,十分简单。只是一个肯学而已,毫无什么天才或神秘可言。
沈从文先生的肯学,非同一般。看见好东西。他就想办法买回来,自己先垫钱,再交给馆。,如果馆里不要,就自己留下。有时时间看长了,别人给弄糊涂了,结果变成公家馆藏的。沈从文先生也不在意。如《阿旁宫》的长画卷,他自己买了,后来弄成馆藏。
然而可惜的是,沈从文先生倾尽全力所作的研究成果,只有服装资料受到周恩来的关心,出版了一本大型图录。其余两麻袋服饰研究书稿清样险些被送往造纸厂化浆。
现在我们能看到的沈从文先生的学术著作有《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中国丝绸图案》、《唐宋铜镜》、《龙凤艺术》、《战国漆器》、《从文赏玉》等,这些学术著作的出版,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曲折过程。
1988年5月10日,留下五百万字的著作文章的沈从文先生离开这个世界。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