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齐廪丘大夫乌馀叛降晋国的事件仅仅是一个前奏。一方面表明齐国内部由于在维护对晋关系方面存在巨大分歧,即将出现为了谋求和平而倒向晋国的潮流,此趋势的顶峰即襄公二十五年(前548)崔杼弑齐后庄公事件。但是另一方面,除了晋国领导的诸侯联盟形成了外在威胁之外,崔、庆等公族夺权也是面临着内在压力而不得不为的结果。
如前文介绍,齐后庄公为了更加直接地掌控军权,通过设立 “勇爵” 以招徕来自其他诸侯国不同出身的中下级武士,作为能够直接掌控的近卫武装。此举部分地剥夺了执政诸卿大夫主导利益分配的管道,长此以往将威胁齐国主要公族掌控政局的基础。除此之外,齐侯也非常注重提拔许多非公族出身甚至异国背景的士大夫,将会有机会逐渐登升进入卿序以威胁执政公族:
如图,齐后庄公二年也即其彻底清除原竞争对手公子牙的支持者那年,除了世袭的国、高、宗 “三官” 之外,崔、庆已经完全控制了掌握实权的 “三宰” 之职。因此所谓 “崔、庆之乱” 并非纯粹意义上的为了争夺权力,更多则是出于守成的目的。
就崔、庆二族所分别代表的利益群体而言:崔氏为 “丁出”,也即齐丁公后裔,象征着西周时期以来逐渐积累下来的旧公族势力;而庆氏为齐桓公长子公子无亏(武孟庆父)之后,则代表了春秋时期以来逐渐形成的新公族势力。因此崔、庆联合执政象征着公族利益在齐国的膨胀,与长期以来不断来到齐国的异姓异国贵族存在着结构性的竞争关系。
在齐后庄公伐卫、晋的 “朝歌之役”(前550)中,《传》文记载的齐侯中军主力之 “公行” 中已经可以看到非常复杂的人员背景:
……秋,齐侯伐卫。先驱,穀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贰广,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胠,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具体来说,先锋将领为王孙挥、召扬,表面其来自周王室的近支王族和旧贵族,很有可能与周灵王八年前娶齐灵公女为夫人有关;申驱也即次前锋将领为莒恒,也即来自莒国的流亡贵族;齐侯之二广也即副将为邢公,当为邢国灭亡后流亡齐国公族的族长,得到笼络而以其遗族加入了齐侯的核心力量;左、右两翼和殿后的将领则分别为襄罢师、侯朝和夏御寇,单从姓氏很难判断来历,但是明显也不属于典型的齐国公族,很有可能是分别来自宋、郑、陈等国的流亡贵族后裔。
除此之外,崔杼弑齐后庄公时(前548)闾丘婴与申鲜虞被迫流亡鲁国,但是《经》文中并没有二人来奔的记载,表说明其身份非卿。但申鲜虞在晋、楚弥兵的 “宋之盟”(前546)之后的当年冬天即被楚国召为右尹,可见其与闾丘婴原在齐国的身份当为仅次于卿而排名靠前的大夫。
在齐后庄公伐晋的 “朝歌之役”(前550)过程中,其对军事形势的判断与决策已经很少受到崔、陈、晏等传统大族的影响:
……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忧必及君。”崔杼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弗听。陈文子见崔武子……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通过列举崔、庆之乱爆发前的这些背景,就可以看出齐后庄公在内政领域意在通过扶持更多的新兴势力挑战既有公族的权威,由此造成的一系列后果也将围绕着公族如何巩固这个权威以及异族异姓势力如何挑战这个权威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