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证(一)—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五五、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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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有言,先生对所掌握的资料,有的把握不准,不敢判定其是否为此期之作,故而留作此次解释。大概分三个部分,一是卧子、河东君及李雯等此期之春雨诸词,二是此期之春晓诸词,三是卧子之咏镜考证。此三部分,正是前卧子、河东君之词补充,是为此间二人感情之旁证也。

        春雨诸词,先生曰:今检卧子诗余中,其题为《春闺风雨》、《春雨》者共有三首,故知此三首当即黄氏所言,疑俱是卧子于崇祯八年春间为河东君而作者。茲更取河东君《戊寅草》中《更漏子 听雨》二阕与卧子词参证,以其亦为春雨,当是同时所作也。

        卧子《醉落魄 春闺风雨》其一云:春楼绣甸,韶光一半无人见。海棠梦断前春怨。几处垂杨,不耐东风卷。飞花狼籍深深院,满帘寒雨炉烟篆。黄昏相对残灯面。听彻三更,玉枕倚将半。

        其二云:花娇玉暖,镜台晓拂双蛾展。一天风雨青楼断。斜倚栏干,帘幕重重掩。红酥轻点樱桃浅,碧纱半挂芙蓉卷。真珠细滴金杯软。几曲屏山,镇日飘香篆。

        又《菩萨蛮 春雨》云:帘纤暗锁金塘曲,声声滴碎平芜绿。无语欲摧红,断肠芳草中。几分消梦影,数点胭脂冷。何处望春归,空林莺暮啼。

        先生未曾笺释,某斗胆一试。典故:甸,郊野,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诗:“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梦断,即梦醒,李白《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双蛾,女子的眉毛。徐陵《玉台新咏序》:“南都石黛,最发双蛾。”红酥,红润柔腻, 陆游 《钗头凤》词:“紅酥手,黄縢酒,滿城春色宫牆柳。”平芜,杂草繁茂的平原,欧阳修《踏莎行。候馆梅残》词:“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醉落魄 春闺风雨》其一词意:春天的楼台,远方的田野,美好的时光有一半无人见:海棠(被风吹),从梦中惊醒,满是愁绪,几处垂杨,禁不住春风的吹打。落花狼藉,堆满了深深深的院子,(楼上)虽然有炉火,仍是一帘的春寒,到了黄昏,只有残灯相对,(晚上),半依枕头,听春雨到三更。

        前半阕为风,把美人从愁绪中惊醒,后半阕为雨,美人听至三更,是孤独者也。

        《醉落魄 春闺风雨》其二词意:花开娇嫩玉生暖烟,打开梳妆台的帘布,双眉都展开了。一天的风雨把外面的联系都隔断了。斜斜的倚着栏杆,看着帘幕重重掩遮。红润细腻的脸上轻轻点上(胭脂),如樱桃般的浅艳,碧纱半挂如芙蓉般卷曲,(细雨)如珍珠般的落下,(承雨的)金杯都要装满了。几座屏风后面,整日飘着香烟。

        是风雨已经停止,玉郎欲来,精心打扮,仔细装饰。

       《菩萨蛮 春雨》词意:纤细的帘子暗暗的锁住了池塘里春雨的乐曲,声声雨打碎了(池塘里)平静的绿意。无声的雨要摧折花朵,落花落在了青草从,显得伤感。(这春雨)消除了梦里的幻影,把胭脂也冷落了。从哪里才能感觉到春意呢?空荡荡的树林里,傍晚时节传来的黄莺啼叫声。

        有声雨碎池塘平静,无声雨摧花朵落地,只有空林莺啼,方知此为春天。描摹颇为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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