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房里便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我一惊,赶紧站直身体闪到大门外等待。
过了一会,老头儿打开大门,看见披头散发的我站在门前东张西望,心里便猜到了答案。
“黑猩猩,一大早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你家老头让你来的?你站这里多久了?”
我生怕他多心,不敢实话相告,嗫嚅道:“啊?我……刚到,什么都没看见,啥都没听见。”
老头儿似笑非笑道:“少来这一套,就你这套说辞,明显就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我……”支吾了老半天,我也没憋出一个好的谎言。
就在此时,武大粗忽地从门前的树底下蹿出来,一径奔到老头儿跟前。
“没错,是我让她来的。时间不早了,大姐该起床领我们上路了。我们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谋生不易,看完病还要谋生计,不来叨扰你们不行啊。”
老爷子听他这么一说,这会又想起老婆说的那番话,于是转身回去给房东打了报告。很快,房东就趿着拖鞋从房间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边绾着头发一边说道:“黑猩猩,你急什么呀?你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等一会也没啥事。”
我嘻笑着迎上去,“我倒是不急,可我家老头急啊。那老头儿眼里只有钱,他怕时间赶不上耽误了挣钱。况且他昨天还约了客人,讲明上午要准时开门营业。这一走,还不知道几点能赶回来呢!”
房东绾好头发,又用梳子梳了梳前额上的刘海,便把梳子往按摩椅上一撂,说道:“行,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吃过饭我就领你们去。”
武大粗还想说点什么,房东一挥手便走出大门进了厨房。
“走吧,再多等一会也不碍事。”我扯了扯他的裤腿。
武大粗气呼呼地随我回到出租屋,屁股往床上一顿,说道:“等她吃完饭都晌午了,我们还要不要干活?”
我忙上前安抚,“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你又没说请她吃饭,咱总不能让别人饿着肚子跑一趟吧?”
武大粗鼻子一哼,盘腿坐在床上郁郁寡欢。我走进洗漱间抹了把脸,回到厨房想找点东西果腹,结果连根菜叶子都没见着。
“一穷二白,拿什么充饥?”我叹道。
我回到床边摇了摇武大粗,把家里无粮的情况告知于他。他两眼一瞪,朝我大吼一声:“缺粮就知道找我?你咋不会自己想办法?”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眼泪汪汪地说:“你是男人不找你找谁?我要是什么事都能搞定,我要男人来干什么?”
武大粗大怒:“放肆!男人就应该给你做牛做马?你不知道男女平等吗?男人不是任你使唤的奴隶,你找男人是因为你那地方需要他们卖力。除此之外,你我都没啥两样。”
我被他说得一下没了主意,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片刻之后,他见我愣着不动,又一阵大吼:“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想办法?是不是要等房东过来叫你上路才去忙乎?”
我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你让……我上……哪儿想办法?”
他摸了摸脑门,随后指着墙壁说道:“后面不是有块菜地吗?你不能上那里摘点绿色蔬菜回来救急?”
我惊讶地看着他:“房东就在厨房里做饭,万一被她发现,我还怎么狡辩?咱的事还不得泡汤啊?”
武大粗抓起枕头朝我一扔,满脸怒色:“妈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难道偷把青菜还要我指点你怎么干?”说罢看我不肯挪步,便跳下床把我拉出门外往房东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猛地将我朝菜地的方向一推:“快去,我在这里替你把关!偷多点儿,少了我要你脑袋!”
我缩头缩脑地跑到菜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拔了一大把绿油油的菠菜,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又见前面长了一撮郁郁葱葱的蒜苗,于是跑过去随手又拽了一把。刚一转身,眼前又现一排青翠欲滴的辣椒树,上面结满了密密麻麻的长青椒。
“这么好的辣椒不摘点回去简直说不过去,改天买点肉回来用它做个小炒肉,那味道真是好得没发说!”这么一想,我便顺手摘了一把青椒塞进裤兜。
就在我忙着往裤兜里塞辣椒的时候,武大粗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猛地一下朝我屁股踢了一脚。
“奶奶的,你贪那么多干什么?等会房东出来看你往哪里跑?”
我站起身,一边往裤兜里装辣椒一边说:“不是你让我多偷一点吗?”
武大粗抢过我手上的菠菜,绕到我身后给了我一脚:“蠢猪,还不快滚?老子让你偷菜,可没叫你偷辣椒!”
我一面走一面叽咕:“辣椒就不是菜吗?”
武大粗担心被房东抓包,回去之后赶紧让我把辣椒和蒜苗藏到床底。他则以最快的速度把菠菜扔进锅里翻了几翻,便倒进了盘子里。
俩人站在厨房的案板前没两下就解决了那盘菠菜,刚一撂下筷子,房东就提着一只藤篮走了进来。
“黑猩猩,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一听到声音,赶忙从厨房里跑出来。
“我们不需要准备什么呀!”
房东把藤篮的手柄往我手里一放:“那就走吧!”说着挽起我的胳膊便往外走。
武大粗一听说要出门,慌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嚷道:“等等我!”走到我跟前一看,见藤篮里装着一只肥公鸡,心里很诧异,便问:“大姐,你陪我们看病带只公鸡干吗?”
房东乐呵呵地说:“送礼!”
武大粗不解:“送谁?”
“当然不是送你!别啰嗦了,再不走就要错过时间了。”
武大粗把门一锁,跟在我们身后便出了门。仨人走了一段小路,穿过一条小溪,翻越了两座大山,却仍不见村庄的影子。武大粗累得直喘气,双腿一抖就坐在山腰上不想动弹。
“累死我了!还要走多久?”
房东掀起衣角扇了扇风,“快了!再坚持一会!”说毕带头继续往前爬坡,走了一会,回头看见武大粗还坐着不动,便催促道:“快走呀,晚了就来不及了。”
“早知道这么偏远,说什么老子都不会来!”武大粗嘟囔着站起来。
房东领着我们又走了一段山路,上了一座凉亭,仨人坐在里面休息了一会儿。正当我们聊得起劲的时候,突然从山上传来一阵急遽的沙沙声,接着便是一阵吼叫。我全身登时鸡皮疙瘩四起,慌里慌张地躲到武大粗身后,惊恐万分地喊道:
“有老虎!”
武大粗听我这么一喊也吓得不轻,恐惧地跑到房东身后,掀开她的后衣襟,脑袋一拱便钻了进去。
“喂,老矮子,你干什么玩意?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小心我家老头把你脑瓜子给砍了!”房东隔着衣服狠狠拍了一下武大粗的脑袋:“你给我出来!”
正说着,又传来一阵沙沙声,并伴随着两声震耳发聩的老虎声。我吓得屁滚尿流,虚汗直流,倏地一下蹿到房东面前,学着武大粗的样子掀起她的衣服便把脑袋钻了进去。
房东差点儿没被我们气晕过去,抬起左右手一前一后地敲着我们的脑袋。
“奶奶个熊的,你们这对活宝是要把我气死?你们怕老虎我就不怕吗?难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老虎的攻击?你们不知道老虎是什么性情的动物吗?快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哆嗦不已,紧紧扯住房东的内衣,从她的上衣纽扣间露出一只眼睛:“我害怕!我不想死!”
话音未落,呼地一声,从亭子外蹿进来一只庞然大物,我惊叫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