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七的手在抖。不是年纪大了的那种抖,是手里捏着东西,那东西太轻,轻得像没捏着似的,心里发慌的那种抖。他捏着的是一张纸,城里儿子寄来的,纸很白,...
陈老三蹲在门槛上抽烟,烟是他自己卷的,报纸条儿裹着碎烟叶,抽一口,咳三声,咳完了再抽。他脚边搁着个麻袋,鼓鼓囊囊的,像怀了崽的母猪。麻袋口露出一...
张秤匠的铺子在镇东头,两扇杉木门板,夏天卸下来,冬天装上去,三十年没换过。门楣上“公平老店”的匾额,漆皮剥落得像老榆树的皮。铺子里总漾着一种气味...
露天电影最热闹时,人声是盖过喇叭的。娃娃在幕布前追打,手影投到英雄脸上;男人蹲在土埂上卷烟,火星明明灭灭;女人纳鞋底,针线穿过布壳的嗤啦声,像另...
这条街的怪人里,老靳算一个。他不修钟表,不配钥匙,专修一样东西——秤。 店开在菜市场东头,门脸窄得像片刀刃,勉强挤进个人去。玻璃柜里不摆商品,横...
这年头什么生意都有人做,但开“排队公司”的,全城大概只老马一个。 店面藏在菜市场后头,五平米见方,墙上光秃秃的,就贴了张打印纸:“专业排队,明码...
天刚麻亮的时候,老于就醒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就没怎么睡踏实。人过了七十,觉就薄了,像秋后塘里的水,浅浅的一层,底下全是硬实的泥。他轻手轻脚地侧...
村西头的刘慈溪,七十三了。人老了,觉少。每日天还乌青着,他便摸黑起来,坐在那张油亮的竹圈椅上,对着一扇蒙了灰的窗子,一动不动,像个守夜的树墩。他...
老张头在公园石凳上突然拉住我: “你说这人啊,怪不怪?我隔壁老李,天天显摆儿子在美国。 昨儿夜里我从他窗前过,听见里头哭——敢情是抱着电话抹泪呢...